生长于内蒙古，似乎对皮艺作品并不陌生，但初次见到手工皮雕，还是不可抑制地被它浓郁的异域风格所吸引——繁复的花纹、缠绕的枝蔓、凹凸有致的花与叶……
这些细长的叶片、丰腴的花瓣慵懒地缱绻在皮包、钱包、腰带上，每一个都独一无二，每一个都经过千锤百斩。
这样的美，引起了记者强烈的探访心。
浓厚的欧洲宫廷风格
敖包皮艺创始人之一的包卫立这样演示手工皮雕的过程：首先在硫酸纸上画下图案——裁皮下料——用清水打湿裁好的意大利进口植鞣牛皮——用铁笔在皮面上描摹图样——旋转刻刀初雕刻——一下下敲打出图案的基本轮廓、阴影和背景纹样——细细修饰——染色——划线打孔——组合缝制。每一笔每一刀每一锤都不可修改无法逆转。
然后，在无数次心无旁骛的刻划、敲击、挑压后，每一枝盛开在皮面上的花朵、萦绕的唐草都弥漫出时间、力道的累积和“手心里的温度”。
成立于2006年的敖包皮艺之名取自敖碧林、包卫立夫妻俩的姓氏。包卫立娓娓道来手工皮雕的由来——皮雕艺术起源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曾一度是皇宫贵族身份和名望的象征。随着哥伦布发现美洲，皮雕传入美洲并与美洲的牛仔文化相结合。二战时皮雕由美国传入日本，后由日本传入中国台湾，近几年传入中国大陆。包卫立就是师从一位台湾的皮雕大师。和蒙古族的皮画不同，皮雕是半立体的雕刻艺术，其描绘雕刻的花卉纹样属于纯西方式样，有着浓厚的欧洲宫廷风格和美国西部牛仔特征。
包卫立介绍说，谢里丹流派是手工皮雕最常见的基础风格，其主要特点就是叶蔓“又细又长，缠绕卷曲”。记者网上查证得知，谢里丹是美国西部的一个小镇，牛仔文化盛行，上世纪四十年代一个名叫Don King的牛仔定居于此，因为喜欢皮雕，Don King全职做马鞍及工具，并且专攻有很高装饰性、用作比赛奖杯或奖励的马鞍。在此期间，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给人一种华丽，奢侈、细腻的感觉”，以后也有后人的传承与发展。“谢里丹风格的图案几何线条非常明显，基线主要是圆和Sin曲线(没错，就是三角函数里的Sin曲线)，圆基线主要用于大面积的图案，Sin曲线往往用于皮带等细长条形状的图案基线。所有的旋转刻刀的线条都是由重及轻的变化，重重的下刀，轻轻的收刀，尾巴很长，刻出来的刀线有淡出的效果。”如今，手工皮雕已经不局限于雕琢谢里丹风格的花卉，人像、风景、蒙古族风格的骏马甚至客户自己喜欢的任何图案，“只要能在皮子上雕刻的东西都能刻”。
昂贵的手工艺制品
9月2日，记者来到位于南壕村的敖包皮艺工坊时，工坊里的两个女雕刻工、一个缝纫工和夫妻俩正在忙碌。包卫立的工作台上有三个正在制作中的皮包，都是典型谢里丹的风格，订单来自深圳。他们正在制作的还有两个钱夹、五根腰带，其中一个钱夹的图案是某款网络游戏的标志，“要完成这些订单至少需要半个月到20天。”包卫立告诉记者。
无论从哪方面看，手工皮雕都是一件比较昂贵的手工艺制品。首先选料，用于皮雕的皮子必须是意大利A级雕刻皮，面积以港尺论，皮子厚度至少要1.8毫米，在手里揉捏，软硬适手，无味。其次是工具，皮雕工具的规格和种类很多，有切割、打孔、雕刻、边缘及背面处理、缝合等等。切割刃有平刃和弧刃之分，打孔有菱斩、欧斩之别，分别用于打弧度和直线，连用于扩孔的锥子都有不同的规格。最多的是用于雕刻的，有专用于背景的，有打边线和阴影的，有打花瓣的，有打叶子的，有打花蕊的……斜面又分直条纹、横条纹、斜纹、斜格子纹与光面等等。而皮雕是舶来品，进入大陆时间不长，国内完全没有相应的工具制造业，所有的工具全部进口。至于用于缝合的针、蜡线、线蜡等等，倒是有国产制品，包卫立拿出国产的蜡线和进口的蜡线给记者看，连外行都能看出其天壤之别。染料也一样，以美国和日本进口的质量最佳。
每一件都与众不同
包卫立说，做好手工皮雕至少要有“工笔画的底子，国画的基础。”当然，熟也能生巧。工坊的几个雕刻工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都已经干了5年多了，而这样的一个熟练工要用一整天的时间才能完成一根腰带的雕刻，一个生手至少用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学会用旋转刻刀刻出稍显流畅的线条。砰……砰……细腻的皮子在手下旋转，每一笔、每一刀、每一锤，都是心、眼、手丝丝入扣的协调配合，一锤一锤，花卉叶蔓渐次在平滑光洁的皮面上发芽、吐蕊、盛开、弥漫。砰……砰……手下的花朵开始在光影的阴阳中变化，散发出岁月的味道。
画图样、雕刻讲究的还是人的技艺，另一道重要的工序则完全靠的是天意——染色，无论是先做底色还是做防染还是最后做油染，每一次都要等皮面干透才能做下一步处理，此时对天气的要求很高，最好是大晴天，放在室内等它在自然的温度和湿度条件下慢慢地干燥。
敖碧林拿出两个“废品”给记者看，“一个是染色不干净，一个是图案雕刻的不好”，但若不是她指出，这点毛病在外行人眼里根本是看不出来的。一旁的包卫立淡然道，“每一个都得过自己这一关，成的就是成的，废的就是废的。”
敖碧林说，他们现在的产品都是按订单来做，订单主要来自北京、上海、深圳等地。订手工皮雕的人还是对皮雕工艺有所了解的，知道这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儿。当然也会碰到不了解的，曾有一个订单是要10天完成100根手工腰带，敖碧林没接，“完不成”。
这样的成本，这样的工艺，决定了最后的产品必然昂贵。一根腰带4、5百，一幅三骏马的皮雕画成百上千，一个钱夹2000元，一个女式皮包上万元——但每一件都与众不同，世上唯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