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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风韵
驼道掘金者
来源:正北方网-北方新报      作者:邓九刚
时间:2016年03月23日 10:36

  在成为一个真正的商人之前,他们要忍受整整十年的苦熬。端茶壶、倒夜壶、学算盘、练书法,学习接人待物的本事,学习侍弄骆驼的技术。为了做一个真正的商人还必须学会讲蒙古语和俄罗斯语。这些学徒(归化地方称作是驻地方)是中国商人中最基层、也是最庞大的一个群体,他们是商人之塔的塔基。

  无数个日日夜夜在企盼之中过去。他们中的大部分成了真正的商人,顶了生意(即拥有了人力股份)做了掌柜。在担当起更多责任的同时,还必须承担更大的精神上和心理上的压力。每一笔进货都需要他们审时度势,绞尽脑汁;每一次路途遥远的货运都使他们感到如履薄冰;账房内的运筹,市面上的周旋,各种社会力量的权衡,时时都考验着这些商人们的智慧。一旦一招计算失误,立刻就会导致全盘皆输。字号的利润,东家和掌柜的红利,乃至自己和伙计们的身家性命,全在这些计算之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商人们在流水般的生意中消耗着自己的生命……这个群体分成了若干个阶层;大的商人负责运筹帷幄,他们坐在温暖的屋子里,指挥着巨额的商业运作;这些手里掌握巨额财资的商界巨子,一般都身捐官职,在社会生活中呼风唤雨,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可以想象得出,商队在泥泞的道路上挣扎,驼队在浩瀚的大漠中跋涉;平底货船在简易的渡口与汹涌的巨浪搏斗,船工的号子像鏖战中军队的厮杀声喊得震天价响;在北方商队与从草莽之中冲杀出来的盗匪做殊死搏斗时,每个商人与驼夫都是战士……他们必须应付各种意料之中和预料之外的天灾人祸的袭击,他们只能胜利,不能失败;失败就意味着血本无归,意味着死亡。一切虚妄的褒奖和鼓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无论在什么时候,大商人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人是商号中的小掌柜或普通伙计;还有那些本小利微的小商人,他们构成了庞大的驼道商人的基础人群。

  这些商人含辛茹苦地付出,而他们获得的报答又常常是非常的微薄;也许是在过一条河流的时候,一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也许是在夜晚的荒野中,因为迷了路而被狼群吞噬掉。事实上,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牺牲,一个倒下了,其他人叹息几声,洒下几滴同情的泪水,又继续朝前走了。至于倒下的商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哪里的人。永远不会有谁为他们树碑立传,更不用指望将他们的名字和事迹写进史书里。他们中间的许多人,甚至连商人的名分都不会有,他们是某个字号内不挣钱的学徒或是一个“丹门庆”(蒙古语:货郎),不会有鲜花奉上,也没有挽歌唱起。就像死掉了一只小狗小猫一样微不足道。世界并未因他的死而发生任何的改变,他们也不曾要求过什么,他们不曾有过多奢望。他们追求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然后以一个真正商人的名义去追求商业利润,借以养家糊口,进而发家致富。成为一个大商人就是他们心中永远也做不完的美梦。他们中间更有一些本来就是埋名隐姓,专走草莽荒野之地,做着更加危险的事情,这就是边境走私。这是一种一旦被官府抓住就会人头落地的冒险行当,干这种营生的人当然就更不会有什么名分,他们一旦死去更是不见踪影,悄无声息。

  一个商人在异乡的土地上倒下了,不管他是倒在草原上的深草丛中,或是倒在国境线旁边的密林内,大自然都会按照它固有的法则处理他的尸体。很快地,兀鹰和秃鹫就会在他的尸体上空盘旋,随后,狼群野狗,还有专吃腐肉的獾也会循迹而来。不消两个时辰,他就会被剥得精光,变成一副光溜溜的骨架,就像一朵白色的花儿开放在绿草丛中,以自己生命的色彩来点缀荒野的寂寥。

  死去的便死去了;活下来的人成为了真正的商人。他们是成功者,他们似乎不知道同样的死亡就在不远处的路口等待着自己。他们的头脑被进货出货结账讨债塞满了。如果他们只是某家商号的小掌柜,他们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命运和前途,企盼着升迁,企盼着回家探亲,企盼着还能拥有自己的股份。如果他熬盼成了坐庄的掌柜,他就必须承担更多的压力,必须面对沉重的赋税,他们忍痛应付着来自社会各方的收费,他们还做出了许许多多诸如修桥补路赈灾济民的社会公益。

  这里应该特别说说山西商人,晋籍商人占据草原市场,除了地理上的优势和两地传统的交往之外,山西人善于经商做贾的传统起了决定的作用。这一点就连大清皇帝也都知晓,雍正就曾经在一件批文中对山西的民情风俗做过这样的评价:“山右积习,重利之念,甚于重名。子弟之俊秀者,多入贸易一途,其次宁为吏。至于中材以下,方使之读书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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